【话说谏官周怡75】谈“格物致知”

【话说谏官周怡75】

谈“格物致知“


(资料图片)

周怡同万表都督论学,谈到了“格物之教”,认为“不格物则不能无二,着意格物,即是二矣”。

《明儒学案·浙中王门学案·都督万鹿园先生表》对万表有记载:“万表 字民望,号鹿园,宁波卫世袭指挥佥事。年十七袭职,读书学古,不失儒生本分。寇守天叙勉以宁静澹泊,先生揭诸座右。登正德庚辰武会试,历浙江把总署都指挥佥事、督运,浙江掌印都指挥,南京大教场坐营漕运参将,南京锦衣卫佥书,广西副总兵左军都督漕运总兵佥书,南京中军都督府。嘉靖丙辰正月卒,年五十九。”周怡同他论学时间应在嘉靖三十五年(丙辰1556)前。

《明儒学案》对于他的学术评价为:“先生之学,多得之龙溪、念菴、绪山、荆川,而究竟於禅学。其时东南讲会甚盛,先生不喜干与,以为"此辈未曾发心为道,不过依傍门户,虽终日与之言,徒费精神,彼此何益?譬砺石之齿顽铁,纵使稍有渐磨,自家所损亦多矣。’”可见他对于理学传播初期的很多讲会是为”依傍门户“,不是真正”发心为道“,参与也甚少。因此,周怡就”格物之教“向他请教。

《与万鹿园都督》(《周恭节公全集》尺牍卷一)

仆微贱,无似承大教,自分拙劣,得有归止,但懼家事,未有所付,不期至家,果为所萦绕。虽其素志未敢暴弃,气一动志,毕竟无益。以是信格物之教,未可斯须草草。盖亦执事素服之良方,而今以药人也。仁人之言其利溥哉。细察功夫,虽未能究竟,然亦却验得无二之学,惟格物无二之功也。

不格物则不能无二,着意格物,即是二矣。慈湖无意之学,恐亦如是执事格物之教,未知是如此格否?此不肖省验之,一得便中,附奉请正。

周怡在答青阳江汝鲁的信中谈到“学绝道丧数百年余”,赖有王阳明“启明良知,以续精一,既绝之绪”,犹庆幸青阳九华山有“聆者木铎”佛学之存,“以作江南之祖师望未已也”。

他谈到当时讲学的“假门户以增高,习讲谈以侈辨”的“谀侫风盛”等歪风邪气,能做到协和万邦,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很少。认为真能以不会迁怒于人,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为好学,以不求安饱、敏事慎言、就正有道为好学,则其他的东西皆是多余的。做到至简至易,致良知之外没有可无学的了。致良知,而诚意正心,就是一个字不识的人,也做得到。要“仁以为已任,死而后已”,只有“为道者自爱”。

《答青阳江汝鲁》(《周恭节公全集》尺牍卷一)

承手教先赐,不胜衷感,嬛嬛之中,固非请教之日。但学绝道丧数百年余,赖有先觉启明良知,以续精一,既绝之绪,不幸不及耳。聆者木铎,犹幸余乡之存,尚足以聪聋瞆。况执事亲相授受,必益充益盛,以作江南之祖师望未已也。

年来讲学,虽广类,皆夹带,不止二三,甚至假门户以增高,习讲谈以侈辨。名为讲学,实则贼德。“协于克一”,屈指有几。近始看得孔颜没,而圣学不尽传处,仅有端绪。真能以“不迁怒貳过”为好学,以不求安饱、敏事慎言、就正有道为好学,则其他支离,可一扫而尽,至简至易,致良知之外无学矣。能致良知,便一字不识,亦可谓其格式不拘,毁誉不狥,声名不图,此不糓所以愿学而无能为力也,不识肯俯成否。

近日谀侫风盛,交接往来,效齐诗之儇而无责善规过之实。此不糓之所深恶而不愿于人者也。仁以为已任,死而后已,请执事无逊子舆于前,有光庶斯名之称情也。惟为道者自爱,实后学无疆之幸。

《讷溪集》中收录与孙岘溪的讲学论道的书信有三封。

第一封信一开始,周怡就表达了对于“执事心学日新”的喜悦心情,研究阳明心学让他每天每月都有新的变化,是“吾道之庆”。这可能是周怡深入考究阳明心学初期的心情表露。

谈到近年来的讲学风气,只是停留在“口谈”“巧言”上,“谈玄论奥”“及行事则又不然”。他同谈到人以类聚,那些“衣冠楚然,谈吐伟然,容貌温然”的人,如果“心术光明正大,行义超卓俊杰,则口虽不言学,是即学矣”。在一日之间,细细“验言动、察隐微、观独知”,时时自省。要有若“豪杰江汉濯之”的正气,不要“与时俗比论优劣”。

《与孙岘溪》(《周恭节公全集》尺牍卷一)

执事心学日新,吾道之庆。

近来讲学者,类滋口谈,无益身心。勤言工夫而当局不迷封境得力乃实工夫也。口谈如此,及行事则又不然,其去俗人机巧殆有甚者。讲学亦良可哀也。谈玄论奥,秪是巧言,鞠躬揖让,乃进令色。

孔子所谓鄙夫匪伊异人,乃今之衣冠楚然,谈吐伟然,容貌温然者也。若心术光明正大,行义超卓俊杰,则口虽不言学,是即学矣。若好色则验诸夫妇之居室,好货则验诸交易之铢毫,好名则验诸一切之毁誉。爱憎纵事事得力,犹未知是。

太公顺应体叚否?一日之间,细验言动,细察隐微,细观独知,则恻然、赧然之心,必自有不容已者。何如,何如。愿言豪杰江汉濯之,无与时俗比论优劣是幸。

周怡与孙岘溪的第二封书信,谈到聂双江的“顺而不拂,体认来工夫”,正是“致良知”和“戒慎恐懼”。

聂双江为聂豹,《明儒学案·江右王门学案·贞襄聂双江先生豹》有他大篇幅的生平介绍:“聂豹 字文蔚,号双江,永丰人也。正德十二年进士。知华亭县。清乾没一万八千金,以补逋赋,修水利,兴学校。识徐存斋於诸生中。召入为御史,劾奏大奄及柄臣,有能谏名。出为苏州知府。丁内外艰,家居十年。以荐起,知平阳府,修关练卒,先事以待,寇至不敢入。世宗闻之,顾谓侍臣曰:“豹何状乃能尔?”陞陕西按察司副使,为辅臣夏贵溪所恶,罢归。寻复逮之,先生方与学人讲《中庸》,校突至,械系之。先生系毕,复与学人终前说而去。既入诏狱,而贵溪亦至,先生无怨色。贵溪大惭。踰年得出。嘉靖二十九年,京师戒严,存斋为宗伯,因荐先生。召为巡抚蓟州右佥都御史,转兵部侍郎,协理京营戎政。仇鸾请调宣、大兵入卫,先生不可而止。寻陞尚书,累以边功加至太子少傅。东南倭乱,赵文华请视师,朱龙禧请差田赋开市舶,辅臣严嵩主之,先生皆以为不可,降俸二级。遂以老疾致仕。四十二年十一月四日卒,年七十七。隆庆元年,赠少保,谥贞襄。”

可见聂双江是个一身正气的君子。周怡又与孙岘溪谈到“和靖”与“敬、不敬”,又由“忘”字,谈到聂双江的“论勿忘勿助”。于此,在《明儒学案》中有一段记载:“先生问"勿忘勿助之功’,阳明答书"此间只说必有事焉,不说勿忘勿助。专言勿忘勿助,是空锅而爨也。’”

周怡在信中言他老师邹守益对此理解“是逃助而入忘也”。谈到当时的讲学者,只讲“同异”,而忽视了讲“诚”。他与孙岘溪就讲学而言,如果一味纯粹“笃信师说者,不如反求讲诸已”。从信中提到的江右王门的两大学者来推测,孙岘溪应是江右王学的传播者。

《又[与孙岘溪]》(《周恭节公全集》尺牍卷一)

某从来客气最胜,未能多服人者,其于有志之人,则未尝不愧服也。愿益新其德,益广其业,俾后生矜式有地,不肖亦荷,不终落莫矣。

双江顺而不拂,体认来工夫,真是简易,正是致良知之工,正是戒慎恐懼,若必认定此为工夫而戒慎恐懼者为非是,却又跷蹊也。致良知着个,戒懼不得亦着个,顺而不拂不得亦着个,致良知不得。真所谓本来无一物者,和靖云敬,有甚形影极是,其云忘敬而后无不敬,盖词语有未莹者,据意则云无敬而无不敬,加一后字已起疑,用一忘字本是忘言之忘。

然双江方论勿忘勿助,连引及此,则忘字疑类勿忘之忘字。故吾东廓师云,是逃助而入忘也。若专论和靖,言亦虽如此说,和靖恐不服当时。朱、陆只讲同异,后来亦自悔。今日讲学者,亦还是讲同异尔,同异之几毫厘千里处,诚不可不讲。若有都俞吁咈意思则同异又何嫌未有此意,却又只是以善服人。吾方以此自警,亦敢以闻于执事,笃信师说者,不如反求讲诸已,敢共勉之。

周怡与孙岘溪的第三封书信,谈到“巧言不如拙行”,叹自己“白首无成”。他问孙岘溪,自己“必自念虑几微以至,应酬语默,衣服饮食,一切动静细省”,是不是就是“慎独功夫”的“修已以安人”。从这封信的开头和结尾来看,周怡写这封信时叹光阴似水流年,他是把孙岘溪当知心朋友来交心的。

《又[与孙岘溪]》(《周恭节公全集》尺牍卷一)

迩来静省平生,虚谈自诳,诳人乃自贼也,流年不待其终也,已奈何?巧言不如拙行,圣人犹且发愤忘食,终日不食,终夜不寝,食无求饱,居无求安,好古敏求,为之不厌。今以下愚之资,遂以所闻,妄自揣度,职为学识,此所以白首无成也。中夜惕然,只觉认妄为真,以憧憧为光大,误也,远矣。必自念虑几微以至,应酬语默,衣服饮食,一切动静细省,果有慎独功夫否也。

□日所忽者,不忽所难者,不难世俗所好者,不好所恶者,不恶众人所为者,不为所不为者为之,非求异俗,求同于道;非求异人,求慊于心。果能此道,则自身心以及一切应酬,自能验得。由家庭至亲下及仆类处及乡人,以通远迩,无不有可考者,所谓修已以安人也。如不才者,正坐未能自愧,虚妄不知吾知己者真切之力,亦果验得如何也。无他玄妙,此为至玄至妙,百炼工夫此其实也。

吾何以不负,凡此多言,诚似又落,仍前虚妄之病第,此心自知暴弃,正欲遍告同志高明者,惟恐高明者亦或病,吾之病早共同归于是也。

周怡同他的学生杜餙谈到讲学的目的,是为了修德,改正过失而向善。他谈到王阳明所倡导的“格物”“致知”和“诚意”,与朱熹、孟子、程颢是“源流一派,未间断也”,是“阳明顺其流而导之耳”,源出一流,不是另起炉灶。

他谈到《大学》的“八条目”: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、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“物格而后知至;知至而后意诚;意诚而后心正;心正而后身修;身修而后家齐;家齐而后国治;国治而后天下平。自天子以至于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。”不管怎么做,人人都要以修养品性为根本。通过探究事物原理才能获得智慧;获得智慧意念才能真诚;意念真诚后心思才能端正;心思端正后才能修养品性;品性修养后才能管理好家庭和家族;管理好家庭和家族后才能治理好国家;治理好国家后天下才能太平。

他认为“格物即修身之道尽矣”,修身是从格物开始的。谈到“本体”与“发用”“精明”与“心”“意”“知”的关系,道出了“本体之精明发用所在而言谓之物,则物即心之物,意之物,知之物”,阳明心学的“格物工夫”,是“不为浑沦”“不为支离,原只是一物”,是中国传统儒学的延续继承和发展,要深刻弄懂它。儒家经典书籍《礼记》十分强调突出“反躬”“内省”“自反”的儒家思想,周怡在信末告诉他的门生杜餙要“高明自反”,便会“当即雾释冰融”。

《与杜子餙》(《周恭节公全集》尺牍卷一)

学之不讲久矣,讲学以修德也,迁善改过。讲学以修德之实功也,修德者讲学之主意。迁善改过者,讲学之工夫。夫子之所忧者此也。

今日前辈,倡明绝学,亦忧夫子之所忧耳。向承格物之疑生,岂能辨者?夫格物者,致知之实也,诚意之功也,大学之第一条也。阳明、晦翁之异,只在此耳。孟子曰:“万物皆备于我矣。”则不必求诸物也。故曰:“反身而诚。”明道亦曰:“正已以格物。”可见源流一派,未间断也。阳明顺其流而导之耳,非倡自另潜一源也。

《大学》条目,虽曰有八,实则一事,家国天下地也。齐(家)、治(国)、平(天下)总是修身以齐之、治之、平之耳,非修身之外复有齐、治、平之事也。故曰:“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。”修身之道,正心而已。正心之道,诚意而已。诚意之道,致知而已。致知何如,格物是也。

夫格物即修身之道尽矣,必立是许多名色,亦以其自然条理之有是名,非有终身等级之相悬也。试以自己验之,可见以其本体而言谓之心,以其发用而言谓之意,亦只是本体发用以其精明而言谓之知,亦只是本体精明。以其本体之精明发用所在而言谓之物,则物即心之物,意之物,知之物。

总言之,不为浑沦。三言之,不为支离,原只是一物,此本无足疑者,恐未加察耳。

格物工夫,如天运循环,无始无终,无起无止,非因物至而有也,集义之谓也。若因物至而有,是义袭而取之义外也,异阳明之学者也。此在高明自反,当即雾释冰融,曷由一告我乎?如其不然,无惜枉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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